直到參加這次Adam Zettler在台灣舉辦的研習會，3個月前在多倫多總部的所見所聞，才像是被某些東西一點一點串連起來，漸漸有一些雛形，身體的動作似乎也慢慢可以跟上內在的改變了。
“You are much more stronger than you think, don't look down yourself!”
“I saw your movement, I know you are a fighter!”
這是我在多倫多總部的第一堂課程結束後，Vladimir對我的勉勵。
在多倫多總部，我曾經向Vladimir表示，我的個子小，希望可以學習克服面對身材高大對手時，心裡產生的沒自信、緊張感與恐懼；而接下來幾天的練習，不管是一般課程或是私教課程，Vladimir也特別協助我，或是指派適當的指導員幫助我解決這個課題，而Adam就是其中之一。
“Confidence comes from comfortable. Comfortable comes from proper distance.”
Adam針對我的問題，給了以上的建議。
自信來自於舒服的狀態，舒服的狀態來自於適當的距離。至於如何維持適當的距離，就取決於怎麼移動了，如何適當地移動，舒服地移動，提升自己的自由度，便成了我在多倫多那幾天的功課。
“He is fine! He is ok!”
在多倫多的課堂上，Vladimir常常會對其他學員這樣說我。
或是常常對我說：
“You are ok! ”
“I am your teacher, I said your are ok, it means you are ok!“
”You have good eyes. You need to trust yourself!”
常常被鼓勵，常常被稱讚，雖然心裡開心，但是對於我這種從小被台灣教育制度打壓長大的人來說，還真有點不習慣，不過在心情愉悅的狀態下學習，效果確實有差。😅
亞洲人的傳統思維模式，就是太專注在自己/他人的缺點，然後把它們放大，搞到最後，嚴重自我懷疑，原本自己做得到的事情，都會變成做不到。
一邊是用放大鏡找優點，另一邊則是用放大鏡挑錯誤，或許這就是美加與亞洲教育最大的不同吧！
然而，在我自己還沒辦法完全跳脫出這種亞洲模式的情形下，有位自己景仰的大師，從旁觀者的角度，給予建議鼓勵，對於內在自信心的建立，真的幫助很大。
在此特別感謝Vladimir與他的夫人Valerie！
再來，回到這次Adam研習會的主題是lightness，輕靈。
我覺得lightness其實是natural movement的其中一個表達面向；而要怎麼達到動作自然，除了放鬆，再來就是呼吸，而呼吸跟放鬆又是互相影響的，適當的呼吸可以幫助放鬆，而放鬆則可以讓呼吸達到更深層的境界，也就是所謂的light breathing。
我曾經問Adam如何定義所謂的natural movement？
Adam的回答是“No show off“
當我們從一個動作轉換到下一個動作，如果仔細觀察，其實會有許多因為tension產生的斷點跟稜角，它會“叫醒”你的對手，告訴對方”有事情要發生了！有東西要過來了！“；進行strike練習時，我們在對手身上要觀察的，也是這些點、這些徵兆；而我們自己本身在動作時，要消除的也正是這些tension。
Tension少了，身上的稜角也跟著減少了，動作就會更輕鬆自然，這是目前我對Adam所說的“No show off”的理解。
研習會當中，Adam帶大家做了許多看似地板動作的呼吸練習，而這也是在多倫多總部每堂課必做的熱身；跟之前不同的是這次練習當中，我發現自己比較可以將呼吸帶入動作中，而不只是刻意用呼吸去配合動作，也因此更有餘韻去感受身體跟地面接觸時，身心狀態是如何被影響，呼吸是如何被影響，進而嘗試調整狀態，恢復正常呼吸，消除與地面接觸時，身體活動產生的稜角；幾次的練習下來，除了對“地板是我們練習的好朋友”這句話有更深刻的體會之外，也慢慢了解Adam說的“所有的動作都是一種療癒”這句話背後的含義。
隨著大家慢慢進入狀況，練習難度也慢慢從單人提升到兩人甚至是多人的練習。
在其中一項短刀練習，Adam提醒大家不要害怕被刀子接觸；一來Systema的短刀練習，從來都不是練習奪刀，而是藉由刀尖刀刃的指向性，來幫助練習者培養更細膩的覺知；二來如果在練習時，心裡一直擔心被刀子碰到就“輸了”，tension一起來，身體僵硬，反而失去練習的意義；與其如此，不如把它當成遊戲，允許自己可以與刀子有某種程度的接觸，先把覺知培養起來，之後身體自然會知道該怎麼避開危險。
其實在多倫多的時候，Vladimir也有提到“Don't be afraid to contact with people.”的概念，兩人表達方式不同，但概念相近，頗有“不入虎穴，焉得虎子”的含義。😏
或許是在多倫多上了幾次Adam的課，跟他比較熟，所以在研習會中，很榮幸還蠻常被Adam叫出來擔任示範的對象，也因此可以有更多機會近距離揣摩他在移動時的感覺。
以Adam的體型，能做到不疾不徐、像流水、像微風一般地移動，一邊示範動作一邊講解，被示範的我在過程中隱約可以聽到他的呼吸聲，節奏平緩，完全沒有亂，完全沒有氣喘吁吁的跡象，真的很厲害！
回想多倫多總部的訓練，他們的確非常強調在動作中維持呼吸這件事，一旦呼吸斷掉，被指導員發現，一定會跑來特別提醒，而且一定要看著學員明確做出鼻吸口吐的呼吸動作，甚至是聽到學員的呼吸聲，確認一切都ok了，才會繼續接下來的練習。
但說實在的，被當是示範對象，一下從站姿被放倒、翻滾、回到站姿繼續，一直重複，真的很耗體力，所幸動作與呼吸的配合慢慢抓到一點訣竅，所以被示範過後還不至於太累。
比較特別的，是最後一天下午的私教課，同學提出想要練習的主題是用Shashka戰鬥。
一開始，我本身對這個主題是有點疑惑的。
在我的印象中，Shashka比較偏向是自我訓練的工具，至於要用它來戰鬥，感覺有點像是上個世紀的人會幹的事情；不過既然Adam覺得這個主題ok，那就來看看Shashka的戰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。
結果，有一部分是意料中，但更大的部分是出乎我的意外。
被我料中的部分，是Shashka戰鬥其實也是natural movement的延伸，但令我意外的是，把natural movement的概念應用在Shashka戰鬥，簡直是可怕，因為動作自然，所以不起眼，不引起對手的警戒，直到Shashka幾乎要砍到身上了，才會驚覺自己已經陣亡了。
事後回想，原本對於使用Shashka戰鬥的疑惑，或許是一種我自己既定成見衍生出來的傲慢；剛好想起電影“梵蒂岡驅魔士”的一句台詞：“傲慢會以不同形式表現出來”。
這次Shashka的課程，除了讓我開了眼界之外，也正好給了我一個很好的提醒：凡事都要保持謙卑的心態來面對。
最後一天晚上的extra lesson，主題是light breathing，我覺得是這次研習會的總結，呼吸使身體放鬆，放鬆則讓呼吸更加輕柔，這樣的狀態下，動作變得自然輕靈，而且充滿力量。
雖然Vladimir在他的書上就曾經提過light breathing的練習，但比起自己照書本瞎練，在Adam的引導下練習，感覺還是很不一樣。不管是在地上翻滾、從臥姿到坐姿到站姿的轉換、行走、站姿到坐姿到臥姿，或是與夥伴練習一人推/抓、一人閃躲的練習，都可以藉著light breathing達到輕靈的狀態，總之，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。
另一件特別的事情，是我發現Adam在示範練習的時候，偶爾會一隻手作示範，另一隻手握著東正教的禱告繩，我問他這麼做，是習慣？還是別有用意？
Adam說他一邊動作，一邊在禱告，心中默念耶穌禱詞“Lord have mercy (主耶穌憐憫我)“。
這對於身為基督徒的我來說，還蠻有親切感的，或許改天練習時可以來試試！
Systema的呼吸法源自於東正教的靈修方式，所以本身就具有一些宗教的成分，我自己接觸過的武術當中，絕大部分都要求練習者成為一個“狠人”，而Systema則是勉勵我們成為一個“好人”。
所謂的好人，並不是任人於取予求，而是在解決問題的眾多選項中，我們願意選擇良善，即便在某些情況下不得已必須下重手，也是有意識下做出的選擇。因此我們會在大量練習當中學習控制、看見內在的自我、修正、再看見、再修正...；這正是Systema令我著迷的地方。
最後，要感謝Adam的熱情指導、Systema Taipei的江老師跟CEO Sandra姊用心安排這麼棒的活動，還有我家小姐大人的一路支持，以及陪我練習的夥伴們！
成為一個好人，是一條漫長的修煉之路，願我們都能行公義，好憐憫，存謙卑的心，與主同行。
